惰性样本

Romantic fantasy

【双黑太中】风华正茂

轩辕氏汤圆:

再次献给中原先生


双黑的最后一个人也走了。


 


早先“双黑”还是全横滨居民的一个茶余饭后所津津乐道的话题,而自从中原中也英年早逝之后,这个话题的热度就开始逐渐陷入低谷,只是偶尔有些关于太宰治的消息传来,说太宰治依旧安好,作息规律身体健康,渐渐的也就再没消息了。还是今天上午,侦探社来了消息,说太宰治被人发现已经在家中去世了,不是自杀。


 


前往吊唁的人挺多,大多是听说了太宰治生前的事迹慕名而来,只有极少部分是真正与太宰治相识的人。侦探社早期的那一批员工还有几个健在的,倒是港口黑手党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,许是手上人命太多折了寿,连芥川龙之介都早早而逝。而作为太宰治最照顾的学生,中岛敦被众人临时推搡了出去,要他做那个在太宰治葬礼上念悼词的人。中岛敦得知了自己老师去世的消息,还没来得及感伤,就陷入了创作悼词的困境中。直到葬礼这天到来之前,他对自己所作的悼词都心中没底。


 


如今宾客都已入座,主持站在一旁,给了中岛敦一个眼神,示意他可以上台了。中岛敦捏着手里的稿子,只觉得愈发紧张起来,临到关头,倒有一点点理解起当初太宰治为中原中也作悼词的感受了。


 


当年时局刚刚稳定,港口黑手党与侦探社姑且算是化敌为友。森鸥外和福泽谕吉签订了协议,敲定下来绝对会维护绝大多数人的利益,这才平定了多年的纷争。两家的人马在路上狭路相逢,也是对对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甚至还有些惺惺相惜之情。而作为两家和睦共处的象征,每年到了年末,双方都会派出各自的代表,去帮对方暂时工作一周。侦探社知道港口黑手党的潜台词,每次都会派太宰治去帮忙,而作为等价交换,港口黑手党每次都会回派中原中也到侦探社去,就这样来来回回进行了许多年。


 


中原中也向来喜欢早到。明明距离规定时间还有两三个小时,他就已经站在了侦探社的办公室里头,这点让国木田独步很是欣赏。而作为相反案例的太宰治,则是每次都会毫无干劲地趴在侦探社的沙发上,一动不动形同躺尸。待到中原中也问明白今年的任务总结之后,就会走到太宰治的身旁,像拎小鸡一样揪着他的领子,很不客气地把他丢到港口黑手党的车里。太宰治每次都会象征性挣扎一下,满嘴限制人身自由强人所难的胡话。中岛敦在旁边看着不解,明明商定之后太宰治一口答应毫不犹豫,但一见到中原中也便有了意见,似乎诚心要与对方作对。对此中原中也懒地和太宰治多磨一句话,把他丢到车里后干脆利落甩上车门就走,不给一个回眸。


 


起初中岛敦还有一些敬畏这个严谨干练的黑手党干部先生。虽然他曾目睹过中原中也奋斗在第一前线保卫横滨,但他也见识过芥川龙之介的杀人不眨眼。连一个队长都尚且如此,更勿要说是干部级别的人物了。可是出乎中岛敦的意料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成长的环境大致相同,除了中原中也在工作上更加细致认真力求完美以外,平日里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。他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人,而且与工作上的不苟言笑不同,日常相处里他其实还挺爱笑的。几天相处下来,中岛敦惊奇地发现,港口黑手党干部中原先生居然还是一个幽默风趣的人。两人除去外貌和工作效率以外如此相似,就连闲下来的时候也不例外,中原中也照例会坐在太宰治经常躺的那张沙发上打盹,连钓鱼的频率都有些相似。中岛敦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笑出了声,不知道太宰治知道了作何感想。


 


为期七天的交换日期并不长,与侦探社这里的一致赞不绝口相反的,港口黑手党那边除了芥川龙之介,简直是一片叫苦连天,惨烈到中岛敦怀疑太宰治此番前去的真实目的是为了破坏人民团结。期限到了之后太宰治被送了回来,他刚一回来就紧张兮兮地到处盘问,中也没有把我的位置给取代了吧?结果得到的自然全是肯定的回复。太宰治哭丧着脸垂头丧气,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。中岛敦在旁边看着他,总觉得他是装的,其实他心里开心得不得了。


 


中岛敦早就听过一些风言风语,风传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之间的关系种种,有一些甚至能让人面红耳赤。他们在谈恋爱吗?中岛敦曾亲眼看见太宰治亲笔所书中原中也不得好死的五百条理由,而中原中也同样回敬以太宰治能痛苦至死的五百零一条根据。他们没在谈恋爱吗?可是中岛敦也曾看见他们两个人坐在喷泉广场的同一张长椅上,用着同一条围巾,分着同一颗糖果。上一秒两人把酒言欢亲密无间,下一秒则掀桌翻脸相互诋毁。这两个人就仿佛薛定谔的双黑,在没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前,他们的关系是亦敌亦友的。偶尔这两个人还能打到侦探社去,而中岛敦早已习惯了两个人的相处模式,自己做和事老也做惯了,他只希望两个人不要破坏太多侦探社的财物就可以了,不然时候国木田先生又要大发雷霆。


 


还是一次年末的交换期间,在最后一天中原中也却没了踪影,港口黑手党那边也来了消息,说太宰治不见了。中岛敦被派去找他们,跑遍了整个横滨都没能找到一点线索。等到他放弃了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,却碰巧在一座小小的神社前,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。他正准备走过去叫一声中原先生,却发现中原中也旁边站着的那个人,居然就是同样失踪不见的太宰治。


 


中原中也双手合十,很是认真地在许愿。倒是太宰治只是虚虚地做了个样子,态度很不虔诚,对神明很不恭敬,居然在偷偷侧过头去看中原中也。中原中也头微微一顿,像是要抬头睁眼的样子。太宰治急忙转过头去闭上了眼睛,装作无事发生,可却忽略了隔墙有眼。末了中原中也把绘马挂上,看了太宰治一眼,而太宰治回以一个笑容。中岛敦远远地看着,两人似乎针对各自的绘马应不应该挂在一起发生了激烈的争吵,最后中原中也白了太宰治一眼,走到最偏的地方把自己的绘马挂了上去,离太宰治至少几尺远。太宰治耸了耸肩,很不在意的。最后两个人肩并肩离开了神社,并没有发现中岛敦的存在。


 


中岛敦本该叫住他们,但是他却停下了脚步,等到他们两个离去了,才缓缓地走进了那个神社里头。他着实好奇,看着那些挂着的、写满各种各样的愿望的绘马,猜测着哪一个会是中原先生所写下的。


 


绘马上面的愿望各式各样,祈愿事业顺利,经商成功,身体健康,应有尽有。中岛敦看着,却蓦然被两块绘马吸引了注意力。


 


这两块绘马还是微微的摇晃着,看样子是刚刚被人挂上去,其中一块晃动的频率格外大些,像是趁人不注意被偷偷调换的。一块上头字迹锋芒毕露,另一块上的则圆融如意许多。可偏偏两种不同的字迹,却写着同样一句话。


 


中岛敦凑近了些许,一字一句读了出来:愿他长命百岁。


 


第二天中原中也自己就回到了侦探社,别人问他去哪了,只说是去神社参拜了神明。中岛敦注意到他似乎刻意不去提是和谁一起去的,回答得十分暧昧不清。等到接送他的车来了,中原中也坐进车里,像是想起什么似的,复又把身子探了出来,对着中岛敦说,你记得告诉他,我放在他的抽屉里了。


 


那个“他”是谁尽在不言中。中岛敦点了点头,表示自己会转告。他看着载着中原中也的车缓缓地驶入车流之中,雪花簌簌地乱飞,周围一切都迷迷蒙蒙的,直到中岛敦再也看不清汽车的尾灯。中岛敦在冷风里站了许久,不知为何,他总有一种奇怪的预感,总觉得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中原先生了。


 


再过几天就是新年。港口黑手党派人送来新年贺礼,其他人都收到了礼物,却独独少了太宰治的份。太宰治瞪着来送礼的港黑员工,把人家吓得够呛。中岛敦看着太宰治哼哼唧唧半天,想到了早先中原中也提醒他的话,便提醒太宰治道,中原先生走之前,让我告诉您,他放在您的抽屉里了。


 


这句话的确有奇效,至少太宰治那愁云惨淡万里凝的脸色好看了不少。他跟着太宰治走到他的抽屉前,一拉开,是一个长条状的盒子,看着盒子的质感,便已经觉得里头的东西价值不菲。


 


中岛敦看向太宰治,太宰治伸出手,轻轻地抚摸着这个盒子,像是在抚摸女人的肌肤那样轻柔,最终他的手停在盒盖上,却并没有要打开它的意思。


 


您为什么不打开它?中岛敦问道。


 


我认识它。太宰治轻声说,这里面是中也的匕首。


 


匕首?中岛敦吃了一惊。


 


这上面可没少沾血。对他而言,比起他的帽子,就属这个东西最重要了。太宰治的声音越来越轻,他托着腮,陷入了短暂的沉思。中岛敦就站在旁边,直到太宰治再次叫他。


 


敦君,你帮我把这个送到港口黑手党好吗?太宰治解开领口的波洛领结,那块绿松石安安然躺在他的手心,斑驳着宝石独有的光芒,像沉睡而凝固的精灵湖水。


 


中岛敦收下这个波洛领结,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。


 


他明白这个领结对于太宰先生的重要性,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,他从未看见太宰治与这个领结分开过。太宰治有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,闲得无聊的时候,就会玩这个领结的带子,然后缓缓地抚摸着绿松石的边缘,最后停止。这块绿松石在光线里呈现一种极其深沉的绿,像一潭深湖,而在室内不见光的地方,隐隐约约泛着一股冰蓝,隐着森森寒气。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颜色,但是中岛敦总觉得似曾相识。


 


中岛敦到了港口黑手党,却被告知中原先生住院去了,问及什么时候出院,连手下也说不清楚。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安,回想起自己之前的预感,愈发觉得有些紧张。他回去告诉了太宰治,太宰治只是沉默,对着手里的匕首若有所思。


 


开春后太宰治曾经去看过中原中也,却被赶了回来。中原中也自己亲自下的命令,除了医生以外谁也不见。他那么骄傲的人,决不允许有人看到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模样。中岛敦有意替太宰先生打听,从芥川龙之介的口风里能听出来,中原中也的情况不太妙。


 


中原先生的异能对身体负荷太大了。芥川龙之介说,一个不稳定就会崩溃。


 


那还能支撑多久?中岛敦问道。


 


芥川龙之介不再说话了,中岛敦的问题就这么散在空气里。


 


很长一段时间太宰治都懒懒地躺在沙发上,即便有人来叫他也毫无动静,像是失去了生机。国木田独步看不下去,想要把他轰起来,却被与谢野晶子阻止了。与谢野晶子比着唇语,对着国木田独步摇了摇头。国木田独步愣了愣,看向了躺在沙发上一脸无谓的太宰治,太宰治倒是对国木田独步略带同情的目光毫不在意,他翻了个身,继续无所事事地躺着。


 


中原中也去世的那天晚上,太宰治似是早有预料,从侦探社的沙发上起来,睁开了眼睛,轻声说道,花落了。


 


寒风冷得能浸入人的骨子里,而太宰治却一身单衣,一个人在河边走了一个晚上,把河边的沙地踩得死紧,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。中岛敦心惊胆战地在后头悄悄跟着,生怕太宰治一个想不开就跳了下去。夜风将太宰治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,掠起他的头发,遮住了他看向河面的眼神。


 


良久以后,太宰治转过身来,对中岛敦说,他死了。


 


中岛敦看着太宰治向来黑白分明的眼睛,那里头第一次被模糊了界限。


 


太宰治不动了,就那么站在原地,像伫立的礁石。中岛敦站在他的不远处,看着他的背影,被风勾勒出的那瘦得惊人的身形,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点孤独。


 


中原中也去世的消息传来,整个侦探社的人都生生地倒吸了一口凉气,唯独太宰治一脸平静,但其中个中缘由只有中岛敦才知晓。世事无常,仿佛中原中也昨天还在车里,探出身体来,小声提醒他太宰治的礼物在抽屉里。中原中也从来都有意规避提到太宰治的名字,而是用“那家伙”和“他”来代替,他似乎从来不曾正儿八经地说一句“太宰治”。同样的,太宰治在他们面前,也只说是“港黑干部”和“某个小矮子”罢了,仿佛彼此之间生疏得不曾再见面一样。可中岛敦总能有意无意地见到两人中的一个,精心收拾了一身,站在某个地方不住地左右张望,脸上的表情紧张又急切,偶尔还抬起手腕看看表上的时间,分明是在等什么人,却不想被其他人所知晓。


 


薛定谔的盒子终归被打开了,世界线收束为一种可能,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可能。


 


最后不知谁做了决定,让太宰治在中原中也的葬礼上念悼词。生前中原中也曾说过,绝对不要让太宰治踏入一步他的葬礼,他坚信太宰治绝对会把自己的葬礼开成狂欢舞会。可是不得不否认,除了太宰治以外,还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,和他相知相识多年,彼此相像契合得仿佛是天作之合。让太宰治去念悼词,没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,太宰治仿佛在中原中也诞生初始偷走了他的一半灵魂,永远能猜测出并秉持着中原中也的意愿。


 


葬礼那天太宰治虽然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,但是却面带微笑地走向前中央,仿佛这不是一场葬礼,而是他个人的就职演说。他在台上站定,缓缓环视了一周。他的身后是中原中也的棺木,棺木的一角不知被谁,放上了一条半旧的波洛领结。领结中间的绿松石隐在暗处,泛着冰蓝色的光芒。


 


很多年以前,我和中也打过一个赌。太宰治道,当时我和他都被敌人用子弹命中了要害,各自自顾不暇,躲在角落,都快要死了。他和我打赌,赌谁坚持不住先死。


 


现在看来,是我赢了。太宰治很是轻快地说。


 


宾客中没有一个人出声,把这个在他人葬礼上捣乱的狂徒赶下来。太宰治倒也不介意,继续絮絮叨叨地讲了下去,一场洋洋洒洒好几万字的演讲就开始了。他站在一个极为有失偏颇的角度,对中原中也的一生进行了从头到尾的批判,偶尔话题有向好的那一方面趋向的趋势,他就会紧急打断,转而偏向另一个方面继续说了下去,就像一个来砸场子的。台下中岛敦皱了皱眉,想要起身阻止太宰先生,却被芥川龙之介摁住了手腕。


 


中岛敦看向芥川龙之介,芥川龙之介对他摇了摇头。一旁尾崎红叶低下了头,宽袖之中隐去了几点眼泪。她显然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哭过了,眼角眉梢都晕着疲惫的青韵,妆也是新补的。梶井基次郎难得摘了眼镜,一身正装,很安分地坐在座位上,低着头,双手紧紧地纠缠在一起,不知在发什么呆。宾客之中已经有人绷不住小声啜泣出了声,压抑抽噎的声音一声一声此起披伏。芥川龙之介闭着眼睛,眉头皱得死紧,脸上是一种平静的痛苦。


 


太宰治的演讲完毕。他站在讲台上,朗声说,既然中原先生生前是一个如此令人敬佩的人,我们为何不低头为他默哀致意十秒钟呢。


 


中岛敦率先低下了头,心中默念十秒。他抬起头来后,上一秒太宰治还是淡然自若的,可是这一秒,太宰治早已泪流满面。


 


也许是注意到了中岛敦的目光,太宰治转过身去,对着中原中也的棺木行了一个礼以致意。等到所有人默哀完毕抬起头来时,站在他们面前的,俨然又是一个平静自然、语调轻快的太宰治。


 


距离中原中也去世已经过了多年。出乎中岛敦意料的,太宰治不仅没有自杀,还活得很快活。每每看到太宰治面对侦探社社员眉飞色舞谈笑风生,中岛敦总能想起多年前自己看到的那个绘马,上面的字锋芒毕露不留一丝余地,直截了当地告诉神明,我愿他长命百岁。中原先生的愿望约莫是实现了,太宰治的确活了许久,活到油尽灯枯,活到不忍卒读岁月。他似乎比别人多在人间走了一遭似的,比其他人衰老的还要快得多。剩下的岁月里,他越来越沉默寡言,脊梁也越来越弯,时常口齿不清,能将中也叫做九夜。他身边的好友一个个抛下他离开人世,到了最后只剩下中岛敦一人。


 


而后太宰治选择不再继续待在医院占用医疗资源。他自知命数已尽,不想死在四面方白的病房里。中岛敦把他接回了侦探社,不到一周他就在睡梦中悄悄离开了。双黑的最后一个人终于也走了。


 


中岛敦帮他收拾遗物的时候,在抽屉里发现了那个细长的盒子。盒子上面干干净净,可见是经常有人用那双衰老的手拂去上面的尘埃。他打开那个盒子,那把不知夺去了多少人性命的匕首就安安然躺在里头,顺着流线闪着森森寒光。也只有这样的刀,才能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中原干部的爱物,无论所至何处都是贴身收着的,贴着心口,听了无数日日夜夜他的心跳。


 


中岛敦记得,中原中也下葬的时候,太宰治的领结是作为唯一的陪葬品,随着中原中也一同入棺。而如今,虽然太宰治并未明确交代,但中岛敦跟随了自己老师这么多年,明白老师心里的意思。他把匕首放了回去,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。


 


经过中岛敦的交涉,太宰治最终葬在了中原中也的对面,和他遥遥相望。


 


每年中岛敦去扫墓的时候,都能看见落在太宰治碑上的花,被微风吹落,缓缓落在中原中也的坟头。


 


——


 


 


 


太宰治叫来中岛敦。他已经提不动笔了,只得让中岛敦替他代笔。中岛敦坐在太宰治旁边,看着他躺在床上,闭着眼睛,艰难地吐出发音浑浊的字句来。


 


他先是缓慢地交代后事,一字一句慢慢地讲述该如何将他下葬。他说他不要举行追悼会,安安静静死去即可,不要叫太多人来,人多了他害怕。


 


中岛敦点了点头,逐字逐句地记了下来。


 


你已经走了这么多年,而如今我蓦然想起你,怎么也该哭一哭。太宰治话锋一转,突然说道,可我现在已经太老了,已经老得流不出眼泪了。


 


说来有意思,你走的时候,年龄都可以当我的孙子了。若他日在天堂相会,你依旧年轻,而我垂垂老矣,坐着轮椅,让你推着我过去。我竟不知该笑我占了你的便宜,还是该哭时运不济,没能死在你前头。


 


中岛敦写字的手骤然顿住了,他看着太宰治,太宰治此时已经睁开了紧闭的双眼,眼里很亮堂,和先前衰老的浑浊很不一样的。中岛敦听医生说,太宰治已经很久连眼睛都睁不开了,只能偶尔动一动手指表示他还活着。可如今他不仅睁了双眼,眼里还依旧蕴藏着那些青春的活力,像有火要迸发而出。


 


老伙计,虽然此刻无你,我却依然快乐。太宰治轻声说。


 


可不知为何,突如其来的,就有些想你。


 


 


 


——END——


BGM:young and beautiful(风华正茂)


新的一年依旧无比喜欢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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